与巴黎一起醒来的清晨

蒙泛 2016-02-12 17: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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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里常出现的香榭丽舍大道很宽敞,双向八车道。游人如织又繁华似锦,这大概就是外人透过银幕得到的观感。但巴黎的街道过去不是这样的。十九世纪,在奥斯曼主持的翻新(transformation haussmannienne)以后,巴黎的街道被拓宽,于是才有了我们今天所见的巴黎。因此要说巴黎是一座多么传统的城市倒也谈不上。它与世界上多数别的都市一样,有过遥远的前世与浮华的今生,同时也在精神同气质上保留了过去。就在这些都会交错连横的街巷之间,人们日复一日地生活着。而我,虽然不过只是在巴黎住了两年,但也曾无数次在它的高楼矮厦间穿行。生活中的街道与旅游时完全不同,可惜很少旅客有机会体会。

  
  读书时有时起得很早,也就有幸见识到巴黎清晨的街景。因为住得近,我一般都步行到学校。如果是冬天早晨八点的课,那么出门时天应该就还没亮。冬天挣扎着起床后在家里磨磨唧唧吃完早饭下楼,街上空空荡荡。路灯绵延,视觉上像是笼罩地面的暖气,因此也似乎就不那么冷了。我一个人戴着耳机行进在路上,偶尔会看到一些整夜蜷居在外的无家可归者。他们在地上睡着了,身体蜷在一起。他们每天都在同一个地方流连,似乎不需要墙也能画地为室。描写街道上的流浪汉或许会使许多人心目中的巴黎黯淡许多。但其实他们也是这城市的一部分,一幅华丽油画上微小的斑驳点点。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生活着,偶尔向路人要烟或零钱。也并不讨厌,如果你没有或不想给的话走开就是,他们一般不会缠你。而早晨我在街上低头前进时,就能看到这样边缘化的一个人群。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着他们安静又孤独地在这城市之外睡着。

  
  其实如果你能带一点浪漫主义地思索,便很容易发现一座城市好像也有它人类般日复一日的活动周期。比如当我走到先贤祠时,巴黎似乎就睁开了迷迷糊糊的一只眼。路上开始有人了,旁边亨利四世初中大大的红门前已经零零散散地聚集了几个学生。他们不像法国小学生那样背着巨大无朋的书包。一般都斜挎着邮差包,倚在路边墙上看书。但因为太早的缘故,每个人都同这城市一样无精打采,疲惫地与冬日的困乏做斗争。这时候日头开始慢慢升起,虽然天空还是墨蓝色的夜,但先贤祠顶上开始变红了。于是我加快一点步伐,匆匆与一大擦肩而过,冲过圣日耳曼大道,就到了索邦大学后门。对面就是路易大帝高中。


  学校七点四十左右开门。到索邦广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大概三四十个人。大家都在寒风中等待守卫来开门。守卫们却气定神闲,站在门后不紧不慢地游来逛去,不到时间绝对不开。其实偶尔到了时间也不开。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胖守卫悠悠地开了门,大伙便想一拥而入。他又在一边高声喊“学生卡!麻烦出示一下!包!打开检查包!”于是我们又每个人都乖乖地拿出卡,把包拉开给他看。进了大门,我便直奔洗手间而去——那里有咖啡机。其实咖啡对我似乎不很有用,不过总是个心理安慰,暗示自己喝了上课就不会打瞌睡——其实依然困。我到咖啡机前,投下四十欧分,选择大份咖啡,然后抬着这杯苦味兴奋剂走到荣光院里(la cour d’honneur),掏出烟来点上。而就在这喝咖啡的十来分钟里,或许是在咖啡的作用下,我终于感觉完全清醒了。晨曦从索邦最高的圆顶开始往下爬,日光作为兴奋剂也慢慢唤醒了这座城市。等到我抽完一支烟,天空也差不多变成了淡蓝。它苏醒了过来,空中能看到流云奔走。
  
  巴黎的白昼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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