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性是个刺激、暧昧的题材。例如，英国作家E•L•詹姆斯的超级畅销小说“霸道总裁虐恋”四部曲《五十度灰》、《五十度黑》、《五十度飞》等已在全球销售出1亿多册。据报道，英俊男主角格雷那寄托不少读者隐秘性幻想的领带，在英国已数次卖到断货。虽然《五十度灰》同名电影被指情节苍白弱智，但它上映后第一个周末的全球票房即近3亿美元。

有趣的是，虽然不少“有追求”的导演们一直希望把性爱拍得触动人心，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人们抱着窥私欲对待片中的情色镜头。例如，丹麦导演拉斯•冯•提尔曾试着正色解读其作品《女性瘾者》：“它讲述了一位女性从出生到50岁的性欲旅程”。其商业伙伴也严肃地表示：“[女性观众们]之所以给予好评，是因为女主人公形象很饱满，她比身边人都强大”。但在网上，这部电影毫不意外地遭遇了与许许多多知名非知名、文艺非文艺电影一样的命运：它像青菜被挑出菜心般，被单独择出了亲热场景，以供观瞻。

也就是说，情色总比故事更诱人。著名导演保罗•施拉德如此总结：“电影界有个梦想——拍出一部兼容的电影，既有露骨画面又有扎实内容。但这根本就是幻梦 […] 一部分大脑负责对露骨画面产生反应，另一部分则负责掌管长篇叙事。”

既然作为“文娱制品强心剂”、常出现在各类报道中的性如此吸睛，那么“性权利”难道真的长年被忽视吗？毕竟，声势浩大的性解放运动，不是和嬉皮士、喇叭裤、“生态主义”运动，以及反越战等盛大游行共载史册吗？思想界难道不是一如既往地辩论着： 我们为何抗争？怎样创造“更美好世界”？

记者玛洲海的答案如下：“和性的周边话题（色情、妓女、性变态或骚扰）相比，性权利本身却鲜少被提及。没人要求法国政客公开谈一谈，他对震动棒增值税率高低的看法。这非常不幸，因为床上运动其实与生存尊严息息相关”。

简言之，报道中的性，往往仅涉及边缘少数人群，“羞涩地”规避了大众性权利。人们可以义正言辞地为被施暴者、性工作者奔走呼号，但日常生活中，“床上的权利和尊严”却少有人问津。

玛洲海接着讽刺道，人权宣言未对我们的欲求赋予任何权利保障。比如，人权宣言第24条给予人们享受闲暇的权利，而第27条则允许我们“享受艺术”。她接着质疑，既然人们有享受健康的权利，那么性权利难道不与健康息息相关？它可以加强与伴侣的情感联系、抵抗孤独，甚至预防心血管疾病和偏头痛…性为什么不能成为社会提供的健康产品呢？我们凭什么不争取正当的性权利呢？

如果由政府负责“守护”人们的性权利，那么问题来了：谁有资格从中受益（人们当然选择放弃此权利）？如何“合情、合法”地倡议或规定最小法定性行为次数？

按照玛洲海“一本正经”的建议，享受性权利意味着每月至少体验两次高潮。法国约有1800万名单身者（在此假定所有精神或身体重度残疾者皆为单身）。作者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如果半数单身汉需要享受性权利，那么这900万人“受益者”占了法国总人口13.5％（成年人口18％）。
接下来，如何具体实施？以下是作者的演算过程：假设每次“救火”平均需要半小时（从打招呼到切入正题），那么每月总计900万工时。按性工作者每周工作35小时不加班、上班途中消耗时间、休假来计算，我们需要14万工作人员。

由之而来的招聘也是个棘手问题。我们是否该雇佣现有“从业人员”，使后者在合法框架下施展专长？不过，这份工作显然既难以提供暴利，也无法保障尊严。失业者们会甘愿为这份工作，跌入更低的社会阶层吗？换言之，会有14万人愿意为改善900万人的生活质量而失去尊严吗？

玛洲海懒洋洋“开动脑筋”甩出的两种方案让人哭笑不得：让法国政府扮演“皮条客”，吸纳任劳任怨的移民漂洋过海来服务，或是强制性社区服务——让忧国忧民的全体法国公民发挥大爱无疆的作风，每月贡献20分钟，为创建和谐社会生活添砖加瓦。
这还没完，作者认真提出了下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是高潮？工作人员是仅从“技术上”完成任务，还是需要技术、情感兼顾呢？

坦白讲，假使保障性权利的任务真当被政府“接管”，此类机械的规定绝对要变味。这类异想天开的诉求，与其说是为眼巴巴地争取这每月两次的高潮，不如说是呼吁社会正视性欲和性权利。毕竟，我们会为住房、工资、周日休息权抗争，但性仍然是公共空间神圣不可侵犯（=无人问津）的议题。
没错，虽然在不同国家，关于性的保守程度不一，但它总带着羞于启齿的禁忌色彩。对于需要更多保护的孩子们来说，这种禁忌则更为严格。接触到这个秘密的成年人，继续将儿童与某些信息屏蔽开，以阻止后者滑向“罪恶的深渊”。最近，《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在网上裹挟起大片的质疑声，导致学校收回读本。

由此可见，大多数成年人并没有做好准备，和自家孩子一起平等、轻松地讨论性话题。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只能重蹈覆辙，靠色情制品和同辈八卦等来源“自学成才”。

美剧《性爱大师》的剧迷们会发现，我们头脑中关于性的不少认知和“常识”，不过诞生于寥寥数十年前。从了解和支配自己的身体、克服对性的禁忌和羞耻，到认同性是种合理的快乐，不知这期间要过去多少代人。玛洲海关于性权利的设想，怕是超前了些。
（欧洲时报/ 杨雨晗）

编辑：海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