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冬天，巴黎的地铁比之前更难熬了——不是因为线路出的问题更多，而是有些地铁站的味道变得更让人难以忍受……

很多无家可归的人(SDF: sans domicile fixe/ Sans-abri) 到了冬天会睡在地铁站取暖，尤其是Châtelet、Gare du nord等候车处有水泥平台的车站，许多流浪者都睡在这个台子上。

Châtelet站两旁等车的地方有橘红色的水泥台 © Wikipédia

他们没有地方洗澡，由内而外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让地铁站温热的空气变得愈发难以描述。

小编在刚来法国的时候，对地铁里这种“流浪汉猖獗”的现象非常不适应，经过他们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头、站得更远。直到某一天，看到对面站台上走来两位穿制服的人，叫醒了睡在台子上的流浪者，心里不禁暗想：“啊哈，终于有‘城管’来治理一下了。”

结果工作人员和流浪者聊了几句，其中一人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带回来一瓶水给流浪者，然后两人就离开了。小编明白了流浪者在这里原来是被允许睡在地铁站的，同时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在询问地铁中流浪者情况的RATP员工 © RATP

在这里生活久了，法国人对于各类弱势群体的关注和帮助的热心程度，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有时他们播撒关怀的细致程度，甚至给人一种他们“热爱管闲事”的错觉，用当下的网络语说，就是有点“圣母”。

比如刚才说到的，交通系统员工关照地铁站流浪者的例子，上网一查就会发现，RATP（巴黎大众运输公司）有一项工作内容就是对流浪者的管理。RATP专门为流浪者准备了巴士车，工作人员会邀请他们在车里喝咖啡吃点心取暖，如果他们同意，巴士车便载他们去RATP建立的救助站L’accueil de jour de Charenton - Le Pont。

接待流浪者的巴士车，车下面反过来的字用于让其他司机在后视镜中能立刻看懂所写的字 © RATP

在接待中心的工作人员（左一）和两位流浪者（右） © LP/J.VA.

还有很多为流浪者提供食物的机构，包括教堂也会邀请他们一起吃饭。比如巴黎的施洗约翰教堂(Paroisse Saint Jean Baptiste de la salle)，每周三都会邀请60多位露宿街头的人在教堂吃晚饭，而且饭菜都是由十几位志愿者提前准备，而不是统一订餐。

施洗约翰教堂的志愿者在为流浪者准备餐食 © paroisse-sjbs

除了流浪者的温饱问题，还有各种机构关怀着他们其他的生活需求。比如位于市中心的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背面的公共图书馆(Bibliothèque publique d'information) 就是免费给所有人使用的，里面的书概不外借，但书籍、音乐、影视类资料都可以在馆内自由借阅，只需安检就可进馆，并且每天22点才关门。

天冷的时候里面几乎一座难求，在读者中可以分辨出有些人是流浪者，他们甚至可以在馆里看一整天视频，这都是被允许的，因为他们同样有精神方面的需求。

流浪者在蓬皮杜艺术中心图书馆中看视频 © StreetPress

甚至还有一个叫做“放松双手行李间”(La Bagagerie - Mains Libres) 的组织，他们为流浪者提供寄存行李的服务。流浪者总要背着全部家当移动，在进入餐厅、图书馆、商店等场所时很不方便，因此这个组织会为他们保管重要物品，让他们能自由行动。

在行李间接受采访的组织者Pablo Bartoloméo © mairiedeparis

小编之前经过一个广场时，那里悬挂着许多纸片，每张纸上都写有一个在街头过世的人的信息，比如：一个男人，53岁，2016年2月7日死于巴黎15区一家超市门口。

广场上悬挂着的纸片和鲜花，每一张纸上都承载着一个逝去的生命

这是一个名叫“街头逝者”(Collectif Les morts de la rue) 的团体组织的活动，小编还被组织者邀请，上台宣读当年在街头过世的人的状况，他们找人翻译成多种语言，邀请不同国家的路人上台用母语朗读。这个团体呼吁大家在经过他们时给予关心，或者至少确定一下他们的生命体征。

组织者递给小编朗读的文稿

“街头逝者”网站每年都在统计在路上失去了多少生命 © mortsdelarue

但是另一方面，法国人在施舍善心时，有时又是“很有原则”的。

小编曾看到一位穿着很绅士的法国先生，在街头大声呵斥一位带着年幼女儿的乞者。然而让那位先生很生气的原因，竟是因为他发现这名乞者是意大利人，而非他以为的叙利亚难民：“你是意大利人？！那你身体健康为什么不工作而跑到法国要钱？而且还带着孩子干这种事！”

这让小编不禁想起前段时间我们抛给大家思考的问题：法国街头和地铁上经常能见到乞讨者，你给过他们钱吗？对于是否给ta钱，你是否有一个自己的“标准”呢？

从大家给出的答案也看得出，每个人给予善意的“标准”千差万别：

无论大家施舍善意的标准有多么不同，在法国总会有大大小小或官方或民间的组织机构，在各方面向弱势群体施与援助。

如果在网上搜索association caritative（慈善组织），查到的各种机构简直能让人看花眼。大到帮助饮食匮乏之人的“Les restaurants du coeur”（心餐厅），或者在全球提供医疗支持的“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医者无疆），小到为难民小孩辅导学习、为难民女性收集卫生巾的民间组织，更不要说多不胜数的为各类群体争取权益的游行活动组织者了。

说到底，做这些“好事”的第一步，是先去了解他们的需求。无论散发着臭味或者浑身脏兮兮的人，在这里都会被另一群人关注、询问，然后努力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这些“被帮助”的群体因此得以保持尊严，不会感到活得低人一等。即使法国人的傲慢是出了名的，但他们的“博爱”精神，在这方面也算“超常发挥”了。

小编至今还记得，曾在巴黎参加过一次平安夜为露宿街头的人发三明治的活动。除了给他们吃的，我们还会和他们聊聊天，问问他们为什么到了如今的境地。有些人只是突然失业，或者遭遇意外，花光了钱又失去房子，只能安静地坐在地铁站取暖度过这个节日。当我们问到一位躺在地上喝酒的先生是否有亲友时，他的眼里立刻充盈着眼泪，把我们当中的一位男生一把扯进怀里，说：“我有，你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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