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循环利用（recycling），升级改造（upcycling）并不会对废料进行化学再处理，而只是直接换个方式使用它们。时常上街“捡垃圾”的法国艺术家阿莫（William Amor）便是这么做的——搬到巴黎后，阿莫开始将废弃塑料这种“低贱”材料变为提供极美感官体验、永不凋零的纤柔花朵，在这种反差中使废料与丝绸、皮革、金等“高贵”原料“平起平坐”。

图片由William Amor提供

“我真的很爱花花草草”，受访时阿莫情不自禁地对我们重复道。事实上，在回顾了不少具体作品之后，他比最初以“官方”口吻介绍设计理念时放松了一些。阿莫强调很小就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从小我就迷恋植物，想成为植物学家，还在自家园子里培育稀有植物……后来，我成了园艺师，又在广告和公关部门工作过，因此常与一些创作者打交道。”

强调自己“乡下人”属性的阿莫回忆了转行前的制作经历：“我不算个‘城里人’，所以犯‘花瘾’时，没有花园的巴黎让我很抓狂……最初我收集真花，20岁时我开始制作假花，最开始用的材料是纸张、布料等花朵装饰基本材料”。

渐渐地，阿莫开始打起了塑料的主意：“我为设计师Marine Peyre的Contramundo项目工作过：该项目回收海边垃圾，再将其制作成梦想娃娃。这些娃娃是最早戴上我制作塑料花环的‘人’”。阿莫很喜欢塑料为原料的创作过程：“一般说来，人们精选原材料，再打磨作品。我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从废弃料着手……塑料以多种形式在我们的生活、大自然中广泛存在。塑料纤维在海边也无处不在，例如渔网、缆绳……

我觉得这种大量生产一次性、需400-500年才能降解的塑料制品的做法是很疯狂的。因此，我收集了各种塑料制品，如塑料袋、塑料包装等……“ 例如，一些塑料花瓣上甚至留有印刷和logo标识，而这也是阿莫刻意保留的痕迹。他表示自己并不会对这些来自大街的原料挑挑拣拣，而是“一视同仁”、“因材改造”：“实际上我们随机收集的材料差异会非常大，可能会破损、有破洞等，我们也会随之调整构想。”

令阿莫得意的是，通过他的改造，人们往往根本猜不到原材料是什么。这也是为何阿莫将自己的作品称作“信使”，因为它事实上传达了这样的讯息——“挑战固有价值标准”：“我希望人们再不会以相同眼光来看待塑料。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William Amor的塑料花艺作品（滑动翻看下一张）

话说回来，当被问及在巴黎当艺术家是什么感受时，阿莫笑了，接着讲述了他的创业经历。在与几位艺术家合作展出后，他加入了巴黎艺术家工坊，并获得了一系列关键的培训与场地支持：“独自呆在家创业太不容易了，而工坊不仅能为我们提供工作室与展示机会，还提供了‘自立门户’的具体建议——定价、制定运营和盈利计划，还有律师、会计师提供免费咨询服务”。

在介绍自身技术特点时，阿莫介绍道所有变废为宝的工序都由纯手工打造：“我们用染料和试剂来处理塑料，以加热来达到软化、固色的目的。这就是基础准备工作，之后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制作例如花瓣等……每片花瓣大约耗时20分钟，具体时长视大小而定”。

用鱼丝线制作的花芯，塑料袋做的花瓣

（图片由William Amor提供）

而他对处理、切割原料也有自己的一套心得：“十多年来，我不断对材料进行试验，如软化、硬化材料，为材料上色等，这些都需要多年钻营才能掌握正确的做法。在制作一些比较纤柔的花朵时，我使用的材料还包括硬塑料，主要是塑料瓶（PET）。这些材料坚硬又有弹性，处理方法甚至可类比玻璃”。染色也是细致的工作，使用了“我们独家调制的颜色”：“每一片都被单独着色，以获得独特的颜色效果”。

图片由William Amor提供

目前阿莫已应邀与不少奢侈大牌合作（如迪奥），制作首饰、雕塑、吊灯、悬挂艺术品、橱窗装饰等。事实上，由于不少时尚巨头曾因浪费自然资源多次遭环保人士抗议（如香奈儿巴黎大皇宫秀场），而废料作品正是避免类似争端的理想装饰。

在满足客户要求的情况下，阿莫有自己的2个标准：“一是有诗意：实际上，我是自己所讲述故事的第一个倾听者、梦游者；第二则为美感。”以2018年大皇宫工艺双年展参展作品为例，阿莫介绍道：“创作时，我脑中浮现的是大皇宫的穹顶，花朵的蓝与白，正对应着环绕、映衬中殿顶部的蓝天白云。而这其中的诗意也正是它被称作‘诗意的飞跃’的缘由。”

“诗意的飞跃”局部

塑料作品还带来了另一“双赢”机会：阿莫和残疾人劳动扶助机构（ESAT）合作，向残障者传授手工制作技巧，既为后者带来了工作机会，也找到了应对巨大工作量的办法。

视频制作 / 摄影：潘越平

文：杨雨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