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卡车尸体惨案:39条人命,谁是帮凶?

想法 2019-10-28 16: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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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英国一卡车集装箱内发现39具尸体的消息震惊了全世界。


10月23日当地时间凌晨,英国警方在埃塞克斯(Essex)一家沃特格莱德工业园区的一辆卡车集装箱内,发现了39具尸体。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车内39名中有8名女性,31名男性,疑似为中国公民,但是具体身份还需更多调查。涉案卡车拖车司机为25岁北爱尔兰人莫·罗宾逊,现已被拘捕并接受调查。


事实上,这并不是欧洲首次发现外来人口集体丧命,所以英国多家媒体都推测,这很大概率又是一次人口走私事件——非法移民企图以非正常方式入境英国。



2000年6月,英国多佛尔港(Dover)的一辆集装箱卡车上发现了58名中国偷渡客的尸体,另仅有两人生还。


2004年,23名中国非法劳工在英格兰西北部的莫克姆湾拾贝时,在海潮中丧生。



近年来由于来自中东和非洲的移民和难民数量增加,以及中国经济实力大幅度的增长,使得中国非法移民的安全问题渐渐淡出了公众的视线。但其实,偷渡者们用生命非法越境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联合国难民署说,截至2018年底,全球有212,100名来自中国的难民,使中国成为最大的难民原籍国之一。


《环球时报》周五发表题为《39名中国人惨死,英国该负责任》的社评。这篇社论问责英国政府:“如此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就发生在了英国及欧洲人的眼皮底下,英国及相关欧洲国家显然没有尽到保护这些人不这样死于非命的责任。”


那么英国真的是罪魁祸首吗?这39条惨死的生命背后,还有谁该负责?


英国脱欧激发“偷渡潮”


英国脱欧一再延期,最后定在了今年的10月31日。但是在脱欧之前,已经爆出了一次又一次「偷渡潮」。想要涌入英国的偷渡者,不仅仅来自中国,也有很多东欧、非洲等国家的非法移民。据悉,由于脱欧后,移民政策将向创业者、投资者以及有技能的劳动者倾斜,普通劳工门槛提高,而进入之后,被遣返的可能性又降低,因此吸引了大量趁脱欧前,疯狂追赶末班车的人


然而偷渡人数增加,使得英国方面控严,蛇头们不得不采取更极端的方式进行人口贩运。


华盛顿邮报报道,目前英国有接近10万中国非法移民。英国警方正在呼吁英国当地的华人主动联系警方,以确认死者是否为她们的亲属。


“集体谎言”


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终身研究员王思萌曾用4年时间(2010-2014),进行社会人类学田野调查,采访了180名中国移民,其中包括大量经历过偷渡的移民及其后代。她提到了一个词,叫做“集体谎言”


王思萌说,著名社会学家Abdelmalek Sayad在研究北非阿尔及利亚移民问题的时候发现了“集体谎言”的现象。那些在法国生活的北非移民在回到家乡时,会精心打扮衣着不凡,并向家乡的亲戚朋友吹嘘自己在法国生活得如何优越富足。这是在共同营造关于移民生活的“集体谎言”。在中国的移民群体中也存在同样的现象。这个谎言,让没有出过国的人对国外的生活产生了一种过于理想化的幻象,以为出国就是天堂。


“一个真实移民的故事:两口子十几年前一起来到法国。在偷渡的过程中,蛇头强奸了他的妻子 。后来她老婆因为车祸意外去世,更加重了他的精神创伤,因此陷入重度抑郁,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如果他的妻子没有去世,这位先生可能永远都不会向他人提及偷渡路途上发生的那一切。”(出处:《Illusions et souffrances. Les migrants chinois à Paris》, 2017, Editions Rue d’Ulm, p.92)类似的移民口述史, 在王思萌的这本专著《幻象与苦难:中国移民在巴黎》中还有很多。



被忽略的群体


可能大多数人都很疑惑:如今中国风头正盛,发展前景一片大好,怎么还有人铤而走险,把钱和生命交给蛇头偷渡出国呢?



一位经常为移民和警察局做翻译的朋友告诉笔者:其实“现在国内生活好,似乎不需要偷渡”这个判断是不成立的。


“从我经历的个例来看,不管是通过边境警察局接触到的在餐馆1天赚30欧,工作将近10小时的主动黑在欧洲的福建人,还是美丽城、十三区一些站街的东北姑娘、阿姨,因为国内遭受家暴、离婚、负债、供养孩子等等原因,主动找国内劳务输出公司,通过西班牙、意大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辗转来到法国的,她们都不愿意回国。


“几乎90%的偷渡,都是通过旅游签到达然后黑在法国或欧洲,然后他们投靠亲友,或者走投无路的就卖护照,给按摩店或餐馆当法人。我以前问过一个站街的阿姨,发现所谓的‘妓女’,除了上班工种跟我们有区别,日常对话就是我们每个人生活起居的样子。她们业余时间也会一起相约去郊外捡栗子,讨论去哪下馆子,过年过节送个礼物什么的。我问她过成这样子有想过回国么。得到的是坚定的答复,‘没有’。


和她们接触的时候,我经常有个感受,如果我是他们,在那样的条件下,未必能做出更好的选择。只能庆幸自己没摊上那样的事。


反人口贩运的“法律漏洞”


在偷渡过程中,这些偷渡者几乎失去了尊严,就像是被剥夺了人权的牲畜,被豢养在船上或者卡车上那一隅之地,等待着命运的宰割。


很多时候,糟糕的居住环境并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更令人绝望的是帮忙偷渡的“蛇头”竟然在赚“人命钱”。他们在偷渡者上船前就替他们买好人身保险,只等一开船就把他们扔进海里,让他们自生自灭。“蛇头”们只需谎称他们是旅途中不幸落水,一趟则可以赚上一大笔不义之财。


这样的无法无天简直令人绝望。


北京理工大学法学院教授刘国福曾在2010年发表文章《中国反人口贩运法律的理性回顾与思考》,阐述了我国针对跨境人口贩运存在法律漏洞文章提出中国没有专门针对跨境人口贩运问题进行立法,而是将它与妇女儿童保护法以及伪造证件结合,进行定罪。这让男性在被贩运的过程中,无法受到法律保护,对于蛇头的打击力度也远远不够


这篇文章是10年前发表的,但我们并没有查到相关法律在这10年当中有改进或完善。


这些偷渡者以为上路了就等于与理想中的生活更近了一步,却没有想到世道凶险,大多数人在路上就被人算计,没能活着看一眼自己日思夜想的外国。



战场上所有的军队都会拯救伤兵,即使是有牺牲更多军力的危险和失败的危险,因为如果伤兵没人管,就不会有人再为这个军队卖命。中国现在发展的步子迈得很快,有很多“伤兵”被留在了后面。让人感到惭愧的是,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有意无意地回避或忽略这个人群。其实,这种回避、无视和冷漠本身,也是“帮凶”。如果死者们真的都是中国人,那么我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审编:享法妹

图片: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https://www.presses.ens.fr/490-sciences-sociales-illusions-et-souffrance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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