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就像现在一样，有一个独裁者。再一次，就像现在一样，有一场争取自由的战斗……”

这不是什么政治场合的政客发言，这是发生在戛纳电影节开幕式上的一幕，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过视频连线的方式“参加”了第75届戛纳电影节，并发表了一场演讲。

图源：AFP

他提到美国电影笑匠卓别林80年多前自导自演讽刺纳粹主义和希特勒的影片《大独裁者》，引用其中的台词，称“独裁者终会死亡”，并表示这些影片所展现的与乌克兰面临的现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卓别林，证明我们这个时代的电影不是沉默的。”泽连斯基说。

这位曾经当过演员的国家元首身着他标志性的卡其色服装突然出现在开幕式的巨大屏幕上，引发了场内一片惊讶与起立鼓掌。在众多世界级电影界人士面前，他通过10分钟的讲话谴责了俄罗斯发动的战争，并敦促电影界采取立场。

这似乎也彰显着，这届戛纳电影节，注定和俄乌战争纠缠在一起。事实上，在电影节开幕前，它就已经禁止了俄罗斯官方代表团出席，而法国电影导演米歇尔·阿札纳维西于斯（Michel Hazanavicius）也将自己的僵尸主题喜剧电影《Comme Z》重新命名为《Coupez！》，原因是乌克兰电影协会联系戛纳，认为电影原片名中的“Z”代表亲战符号，是对俄罗斯军队的支持。

图源：视频截图

然而，这届戛纳还有更多关注点，与俄乌有关。多部乌克兰影片和两代乌克兰电影人都将亮相电影节，此外，在俄乌战争中遭轰炸身亡的立陶宛导演遗作——纪录片《马里乌波尔 2》也被获特别放映。

2022年2月4日，立陶宛电影导演、人类学家和考古学家曼塔斯·克维达拉维丘斯（Mantas Kvedaravicius）在乌克兰城市马里乌波尔遇难，年仅45岁。

图源：网页截图

曼塔斯的死还掀起了一小波纪念他和反对战争的浪潮。戛纳电影节此次选择曼塔斯的电影作为特别放映，除了导演本身的经历外，《马里乌波尔 2》这部电影讲述的就是2014年以来乌克兰东部战争中的这座城市。

在顿巴斯战争期间，曼塔斯曾在马里乌波尔拍摄了第一部电影。在今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他又回到那里“寻找他在 2014 年至 2015 年期间遇到并拍摄过的人”。

图源：《马里乌波尔 2》纪录片截图

这部新纪录片没有画外音或音乐，在长镜头之间交替显示荒凉的风景和居民努力生存的日常生活场景，在影片的1小时45分钟内，枪声和轰炸声不断。

这部纪录片是由电影节的组织者在最后一刻添加的，他们曾承诺第75届戛纳电影节将于乌克兰一起“众志成城”。

虽然这届电影节表现出明显的“援乌”情绪，俄乌冲突的爆发加深了欧洲文化艺术领域的分歧，但这并不意味着戛纳电影节不欢迎任何有关俄罗斯的元素。本届戛纳主竞赛单元首部释出的长片即是俄罗斯导演基里尔·谢列布连尼科夫的新作《柴可夫斯基的妻子》。

图源：电影《柴科夫斯基的妻子》剧照

这部电影讲述了这位俄罗斯作曲家与安东尼娜·米留科娃（Antonina Miliukova）的婚姻故事，安东尼娜得知丈夫柴可夫斯基为同性恋时，她的隐忍和包容，以及这场注定悲剧的婚姻。

当被问及这部电影是否具有政治色彩时，谢列布连尼科夫说，“所有的艺术，尤其是今天，都是一种政治”。

在提到乌克兰战争时，谢列布连尼科夫说：“战争杀死人，艺术总是在告诉人生命是多么脆弱，以及拯救每个生命是多么重要”。

但是，此举却激怒了乌克兰电影代表。

乌克兰代表要求戛纳电影节将俄罗斯电影完全撤销放映，包括谢列布伦尼科夫的《柴可夫斯基的妻子》。

柴可夫斯基夫妇。图源：资料图

乌克兰电影制片人安德鲁·费西亚克（Andrew Fesiak）在电影节美国馆主办的“俄罗斯宣传”会议上说：“我们真的觉得任何俄罗斯的东西都应该被抹去。”

对此，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蒂埃里·弗雷莫（Thierry Frémaux）表示，“完全抵制”的想法不是乌克兰当局提出的，而是非常激进的人提出的。“但是我能理解他们的立场，因为有些人处于炸弹之下”。

不过，基辅莫洛迪斯特国际电影节的导演安德烈·哈尔帕赫奇（Andriy Khalpakhchi）却称，在他看来，目前没有“好俄罗斯人”。对他来说，谢列布连尼科夫“本应自己做出不参加戛纳电影节的决定”。

图源：AFP

面对“抵制”，俄罗斯艺术家、知名导演亚历山大 · 索科洛夫控诉戛纳电影节组委会在选片中存在歧视，影展拒绝将他的学生马利卡 · 穆萨耶娃（Malika Musayeva / Малика Мусаева）的作品纳入到今年的展映片单中。

与此同时，他也决定拒绝在电影节上放映他的新电影《童话》，他称不允许他学生的电影参加戛纳电影节是一种“犯罪歧视”。

如今，戛纳电影节在一众反战、抵制中俨然变成了俄乌战争的又一文化战场，有人呼吁让艺术的回归艺术。但事实上，这个电影节自诞生之日起，从来没有与战争和政治脱了干系。

1932年威尼斯电影节。图源：资料图

回到20世纪30年代末，法西斯主义高涨，意大利办起威尼斯电影节，而在1938年的第六届威尼斯电影节上，法国选出了多部参赛影片，大使菲利普·埃尔朗杰（Philippe Erlanger）和记者勒内·让那（René Jeanne）均为当年的评审团成员。闭幕当天，评审团成员汇集一处，共同决定获胜影片。一部美国电影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誉，但迫于希特勒施加的压力，评审团最后不得不选择了莱尼·里芬施塔尔（Leni Riefenstahl）执导的纳粹宣传纪录片《奥林匹亚》（Olympia）和格费雷罗·亚历山德里尼（Goffredo Alessandrini）拍摄的意大利影片《空军敢死队》（Luciano Serra, pilota），并为两人颁发了名为“墨索里尼杯”的最高荣誉奖。

图源：《钢琴家》电影剧照

菲利普·埃尔朗杰被本次活动的纳粹性质所震惊。他坐在返回法国的火车里，开始思考举办一个可以替代威尼斯电影节的同类活动，使大家能够不受任何压力与限制地自由参与。

经过一番努力，第一届戛纳电影节定于1939年9月1日在戛纳开幕，但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最终又延期至1946年……那时，战争将电影界撕裂；而今时今日，戛纳又面临另一次撕裂，人们不仅期待优秀电影，闪亮明星，还发现，战争也在这场盛宴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么，在本届戛纳电影节上，你最关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