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准备的2018“高端人士”书单: 解密法国总统政要的阅读激情

欧洲时报内参 2018-03-05 10:2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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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八卦一下法国总统马克龙以及多位前总统、政要的读书喜好。充当正义和政权的中介,这是法国知识分子为自己划定的角色,而该角色也被政坛人士们通过书籍这个媒介有意无意地借用。政客们宣称,“我”既是政治家,同时也是有深厚文化修养的知识分子、有理想主义救世情怀的人文主义者。

法国总统桌上的精选书籍

在法国TF1电视台去年10月的“大型采访”中,总统马克龙在爱丽舍宫的办公桌上摆上了一批“精选”书籍。自然不会忽视任何细节的记者们纷纷将焦点转向 “官方读物”,眼尖的看客也快速识出两本新书——《遥望2050年的世界》和《在野蛮世界中构筑欧洲》。
 
与发展中国家分享红利

 
首先,摆在马克龙总统办公桌上的书籍《遥望2050年的世界》的作者是曾执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13年的法国经济学家米歇尔·康德苏(Michel Camdessus)。在康德苏看来,发达国家的“成功”实际上仰赖的是别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新兴国家GDP占了全球一半以上,对发展中国家的处境无动于衷的态度,已不再明智”。
 
那么,从哪做起呢?作者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发展“抵制浪费”的共享经济,呼吁大家早日改变以自私自利为基准的文化。
类似表述还有:倡导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创造“团结互助的新文明”。虽然此书理念乍一看显得颇为“乌托邦”,但与法国总统在1月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经济增长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发言主旨相符:如果不能让更多人受益、分享经济成果,那么民粹、极端势力的崛起则势不可挡。全球精英面临着三重责任——投资(教育领域)、分享和保护弱势群体。
 
法德联手,与中美抗衡
 
第二本书《在野蛮世界中构筑欧洲》的作者是意大利前总理、巴黎政治学院国际事务学院(PSIA)院长恩里科·莱塔(Enrico Letta)。
 
在书中,莱塔列举了欧洲面临的多重威胁。他给出的“解决之道”在于更紧密的法德合作,否则分裂的欧洲将被边缘化,从而在未来的“野蛮世界”中逐渐衰弱。

 
“文青”马克龙
 
办公桌上的第三本书《亲人眼中的安德烈·马尔罗》被个别法国媒体称作“映射总统人格的镜子”。被安葬在先贤祠的龚古尔奖得主安德烈·马尔罗对马克龙到底意味着什么?
 
事实上,马尔罗在法国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巴尔蒂斯曾如此概括:“那时候,每个法国青年都读马尔罗”。在《人的境遇》中,马尔罗讲述了1928年发生在上海的起义事件。书中,孤寂而痛苦的人物在各自的人生境况中狂热地摸索挣扎,试图通过自杀式袭击、情色、谎言、遗忘等方式寻找或逃脱人生的意义。虽然马尔罗从没去过上海,但其同时代人、旅居中国多年的项美丽(Emily Hahn)对《人的境遇》不吝赞美之辞:“这本小说残酷但真诚,非常具有说服力。”
 
不仅如此,这位文人的经历异常丰富: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他亲率 “马尔罗国际志愿空军中队”执行轰炸任务;1944年,马尔罗出任阿尔萨斯洛林旅指挥官,可称得上是助法国东部解放的功臣。

马尔罗的 “迷弟”纪德更不加保留地称赞道:“马尔罗总是挺身而出、奉献自己,决不讨价还价。他身上有种难以言述、英勇而又绝望的东西 […] ‘冒险’这个词因他而恢复最高尚、最丰富、最人道的含义。” 后来,马尔罗选择在政坛以文化部长的身份继续履行其知识分子的使命。
 
马克龙显然也有一个作家梦。他多次在采访中提到,在与第一夫人坠入爱河的头几个月、以及在担任哲学家保罗·利科助手期间,自己写了三本小说与多首诗歌。马克龙在亚眠的一位邻居也证实了这一说法:该邻居回忆道,16岁的马克龙曾拜托他打印一本300多页的“情色小说”,内容“刺激又大胆”。
 
前总统萨科齐“睡前读物”:野心家于连

 
马克龙并不是第一位通过书籍传递政治信息的总统:在其官方肖像中出现的三本书——纪德的《地粮》、司汤达的《红与黑》以及戴高乐的《战争回忆录》都曾被数位政界人士用于彰显对法国传统文化的热爱。
 
例如,虽然 “反智主义代言人”萨科齐自称是脚踏实地的领导人,主动与所谓的学者、书虫划开界限,不过他也声称《红与黑》是自己的“睡前读物”:出身贫寒却集美貌与超群记忆力于一身的木匠之子于连因不愿臣服于上天安排的命运,野心勃勃地征服了骄纵高傲的贵族女子,却在即将平步青云时“愚蠢”地放弃了地位甚至生命。 
 

不过,萨科齐难不成要以于连自诩?估计同为前总统的奥朗德肯定不服气,毕竟他已公开说过萨科齐不少 “厚颜无耻”、“利欲熏心”之类的坏话:“萨科齐一见面就跟我说,他开讲座赚了多少钱”。不过说真的,看重“荣誉和自尊心”而非财富享受的于连,和“只想钱!只想钱!”的萨科齐有什么共同点呢?也许,在我们的时代,荣誉和自尊心的等价物就是金钱。
 
前总统奥朗德:自诩不停“搬砖”的西西弗斯
 
虽然奥朗德不常表达自己的文学喜好,但他在出席2012年书展时却表示:“雨果之后,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加缪。西西弗斯式的加缪”。有趣的是,同属社会党的政客阿蒙(Benoît Hamon)也曾用过同一个比喻,自诩为遭罪的西西弗斯——诸神判罚西西弗斯把一块巨石不断推上山顶,而石头登顶后会一次又一次地滚落。在惩罚者的心中,无用而又无望的劳动应该是最为可怕的惩罚。
 
在《西西弗斯神话》开篇,加缪写道: 真正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换句话说,判断生命值不值得过。西西弗斯的例子有其现实意义:一些人每天工作,却不知其意义何在。不过,加缪倒坚信无法摆脱命运的西西弗斯是“生活的胜利者”,因为后者已意识到生活的荒谬:“西西弗斯,这个诸神的无产者,无能为力却叛逆反抗。[…] 如果说有什么个人命运,那也不存在什么高高在上的命运,那就是命中注定的命运、令人轻蔑的命运”。
加缪接着论证西西弗斯如何成为命运的主宰。作为结论,加缪告诉我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他觉得这个从此没有救世主的世界既非不毛之地、抑非渺不足道。那岩石的每个细粒,那黑暗笼罩的大山每道矿物的光芒,都成了他一人世界的组成部分”。

加缪遇车祸身亡后,曾与加缪闹翻了的萨特追忆道:“他怀着顽强、严格、肃穆、热情的人道主义,向种种粗俗丑陋发起胜负未卜的宣战。他以自己始终如一的拒绝,再次重申反对摒弃道德的马基雅维里主义,反对趋炎附势的现实主义,证实道德的存在。”奥朗德应当是想借此表达自己为永无止境的政治工作使出全身解数、仍心甘情愿的态度。
  
爱看侦探小说的“书虫”密特朗
 

密特朗爱书、众人皆知。事实上,拥有法国最多藏书的国家图书馆正是以密特朗名字命名。不过,如果细看这位左派总统的文学书单,会发现他的“口味”似乎颇为右倾——狂热的民族主义作家巴赫斯(Barrès)、投靠纳粹的文人拉罗谢尔(Drieu la Rochelle)等。
 
不仅如此,和广大普通读者一样,密特朗还偏爱通俗小说:1992年的一天,他在进手术室前不忘订购一套侦探作家加斯东·勒鲁珍藏版全集(《黄色房间的秘密》、《歌剧院魅影》作者)。

但很显然,密特朗不愿将自己的公共形象与侦探小说联系在一起。例如,在摄于1981年的总统官方肖像中,他手中拿的可是高大上的《蒙田文集》。密特朗对此的官方解释是:“我有着神秘主义的灵魂和理性的大脑。和蒙田一样,我面临着选择困难的烦扰”。选择蒙田的理由还可以再继续说上一段:“《蒙田文集》糅合了文学、科学和哲学领域的整体思考,所关注的是最根本的‘人之存在’问题”。
 在《花花公子》里偷藏诗集的希拉克
与文学爱好者密特朗相比,前总统希拉克似乎并不愿彰显自己的文学品味。不过,据称希拉克由衷喜爱以东方与非洲为背景的传说故事。
法国首任女部长、女权主义者纪荷(Francoise Giroud)热情地透露了一个“秘密”——希拉克似乎羞于展示自己对文艺的兴趣:“男人们往往会把《花花公子》杂志藏在别的书中偷看,但希拉克正好相反:他喜欢把诗集藏在《花花公子》中“。短短数语勾勒出了一个既务实又浪漫的人物。
 
除了总统,法国政坛其他要员又有哪些私家书单?

法国政要书单

爱读“禁书”的“迷弟”总理
“在意识到自己喜爱阅读之前,我已经读了很多年书,” 总理菲利普如此回忆童年。由于父母都是法语教师,当大部分同龄小孩还在努力识字时,6岁的菲利普就被父亲带着读但丁的作品。取名“爱德华”不仅是为了致敬祖父的收藏家朋友爱德华·森恩,也是随了纪德《假币制造者》中的同名人物。

那么,这位法国总理爱读什么书?在菲利普给出的“塑造政治与历史观”的书单中,有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塞利纳。“天才”、“反人类的魔鬼”,法国社会对作家塞利纳的看法从来都是两极分化:不少杰出作家如贝克特、亨利·米勒和布考斯基都受过其影响。据报道,龚古尔文学院院士德斯卡夫还坚持把当年的龚古尔文学奖颁给《长夜行》,但迫于种种压力未果。有趣的是,德斯卡夫还因此愤然辞去评委职务;与此同时,另一些人则痛斥塞利纳是无悔改之意的纳粹拥护者、反犹分子。
接下来,让我们来看下总理公布的精选书单:
塞利纳:《塞梅尔韦斯的生平与事业》(Semmelweis)
这部作品事实上是塞利纳的医学博士论文:在书中,塞利纳狂热地歌颂了19世纪上半叶奥匈帝国的一位产科医生塞梅尔韦斯,后者牺牲生命换来一个真理,而这个伟大的真理竟然是——外科医生必须勤洗手。
埃科(Umberto Eco):《玫瑰的名字》
菲利普荐语:“它看上去像本惊悚小说,但却远不止如此。高考过后,我在温哥华读到这本书。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二十年后,我能与作者埃科共进晚餐“。这本原名为《修道院的谋杀》最初预计最多售出3万册,结果却被翻译成多国文字畅销世界。如此一本艰深的小说竟成为畅销书,连埃科本人也很困惑。
罗杰·埃洛里:《恶魔与河流》
英国作家罗杰·埃洛里擅长以惊悚悬疑情节带出人性的弱点与转变,惊涛骇浪般的绝望处境让读者跟着喘不过气。
“迷弟”菲利普荐语:“我喜欢埃洛里(最喜欢作家之一)的所有作品。他们全都黑暗而暴力。在一个书店,我有幸见到了埃洛里,他应该很难相信我是有多么崇拜他。我就像一个傻乎乎的小男孩一样,被他惊艳到了。几个星期后,他寄给我一本新作,还在扉页写上了寄语。他的作品始终在我的书库占据着重要地位。“
蜜月读本:约翰·基根——《温斯顿·丘吉尔》
知名英国军事历史学家约翰·基根为丘吉尔勾勒出一幅生动的肖像:从年少时的穷学生,到二战领导者,基根认真剖析和评价了丘吉尔的成就以及个别重大的错误判断。
菲利普荐语:“基根撰写了简短而富有启发性的丘吉尔传记,介绍了其与武器、制服、军队和战争的关系。我在蜜月期间痴迷的就是这本书。当然,我的妻子很无奈......”
当文化部长的女编辑
法国文化部长弗朗索瓦兹.尼森(Françoise Nyssen)并非出身传统政治圈:她小时曾立志当医生,并拿下了分子生物学的博士学位。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接管父亲创立的南方文献出版社(Actes Sud)。

她曾在2012年痛失18岁的儿子:这个少年从小就因有阅读障碍、无法适应学校体制而郁郁寡欢。他自杀后,尼森夫妇创办了一所实验学校,命名“可能的疆域”(Domaine du Possible),专收那些无法在普通教育系统下学习成长与肯定自我的3到16岁小孩。
在出席1月20日“阅读之夜”(Nuit de la lecture)活动时,尼森向《赫芬顿邮报》分享了个人书单:
达尼埃尔·佩纳克(Daniel Pennac)——《马洛山先生》(Monsieur Malaussène)
这本书出版于1995年,其作者是出生于摩洛哥卡萨布兰卡的达尼埃尔·佩纳克。佩纳克著作颇丰,且大多是为青少年写的小说、随笔。他的多部作品《上学的烦恼》、《身体日记》都曾高居袖珍本畅销书榜首,还被法国《读书》杂志称为“佩纳克现象”。
保罗·奥斯特 (Paul Auster)——《4 3 2 1》
保罗·奥斯特(Paul Auster)凭借866页的小说《4321》入围2017年英国布克奖短名单。书中主人公有四次人生,在不同的城镇长大、进入了不同学校、有着不同的爱情,而每一次选择都引向一次转变。与此同时,主人公的父母也过着“四重”的生活,有时离婚、有时还在一起。到底哪个是真实发生的?随着情节展开,读者很可能会被不少细节弄晕,忘掉自己在看的到底是他的第几次人生,到底该相信什么。
萨丰(Carlos Ruiz Zafón)——《风之影》
《风之影》的故事发生在巴塞罗那。不过,在法国文化部长尼森眼中代表着“远方”的地点设定,却在一开始被萨丰的出版商朋友们否定:“写一部以巴塞罗那为背景的小说?这简直是要跟死神接吻!”。

《风之影》于2000年面世,创下雄霸畅销排行榜一年半、狂卖1500万册的纪录,还引起了“萨丰狂热”。萨丰借人物之口表达了对巴塞罗那的复杂感情:“我在一个战后的国家里成长,一直以为这个贫穷、停滞不前、隐藏着仇恨的世界,就像水龙头流出来的自来水一样自然。我以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城市里那么多无言的哀伤,就是她内在灵魂的真模样”。当然,书中也不乏对情感的“俗套”思考,例如“当你停下来思考自己是否爱着某个人的时候,那就表示你已经不再爱他了”。

“政客”还是“知识分子”?

阅读本当是较为私密的个人事务。在此处,它似乎被打造成一种“小而美”的群体现象。上述提到的书单中,有俯瞰芸芸众生、提供独特洞见的政经书籍、大众喜闻乐见的侦探全集、飘散着寒冷黑暗气息的“异域”小说,也有钟爱抽象思想、替全人类反思的哲学书籍…它们似乎昭告着人们:文学、哲学、城市管理、商业、军事、政治、休闲娱乐……法国人参与的管理与创造性实践活动,都打上过书籍强烈的印记。
总之,充当正义和政权的中介,这是法国知识分子为自己划定的角色,而该角色也被政坛人士们通过书籍这个媒介有意无意地借用。政客们宣称,“我”既是政治家,同时也是有深厚文化修养的知识分子、有理想主义救世情怀的人文主义者。说句题外话,面对新的知识生产方式(资本密集、大规模及跨界的知识生产),法国的“老派阅读传统”是否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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