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地秀恩爱|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张佳玮 2016-05-02 18: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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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开始于2007年秋天,上海。

那时候,我出过了几本书,谢绝过某几位老师的善意邀请,决定写体育专栏谋生,当个自由撰稿人——一好处是不用上班,和兴趣有涉,还不用牵扯到太复杂的关系——拿到电子商务学士学位,继续读概率论和统计学凑学分。

而若在2006年,推掉了家里安排的澳大利亚行程,跑来上海上大学。


2006年秋天,最困难的时候,我俩的早餐,得靠家里地板缝隙角落里扫出的硬币去买,两个人坐在十一月份树影萧条的消防栓上,吃最后几元钱买的肉夹馍。2007年秋天,日子好过了一点。不富裕,但自由。



那年夏天,若去巴黎转了圈,回来说:“我们去巴黎读书怎么样?”——理由特别充分。法国留学相对便宜,适合我们这种穷光蛋(德国、荷兰也不贵,但学德语太头疼了)。

“你反正有网络的地方就能想法子糊口,对吧?”


然后就是漫长的折腾和准备。我来者不拒地写约稿、挣钱,在上海找法语课上,之后,申请学校、准备材料、做公证、考试、面签、递签、被拒签、重来、上课、考试、面签、到银行开账户流水、找房子、递签……期间,我们两个人绕了许多弯路,但也得了许多人的帮助。有许多是靠结的善缘,有许多纯粹是遇到了好心人。


2012年八月底,我去面签时,面签官说对我似曾相识Déjà vu,她记得我是那个“写字的男生”。

法语对答完后,她开始问我英语问题,“聊聊你对巴黎的想法?”


我说,我读的第一本西方书是我爸藏的,《三剑客》(上海译文社,红皮封面,李青崖先生翻译的),里面达达尼昂(对了,那个译本的译名叫做达尔大尼央)年轻气盛,啥都不知道,就跑去了巴黎。

第二本西方书是巴尔扎克的《高老头》,里面拉斯蒂涅也是,年轻气盛就想在巴黎当野心家……有些念想是小时候就有的,可能到最后会觉得天真,但总得到过那里,再说。

然后,就过了。


2012年9月,我到巴黎的第一周,见识到巴黎的秋天:晨起云翳,午后日出,下午阳光明媚。飞机众多,划开云线。有时飞机太多了,能把云划得纵横交错。在边远些的地方,车开得慢,楼也低,能看到大片的云和天空的全景——楼高而密的地方,人看天空像从井底仰头;楼低的地方,人就像睡在牛奶碗里,碗沿低了,天空就看得明晰一点。


第一个周日的黄昏,我和若去了万神殿,再从卢森堡公园出来之后,若问我:你都见过巴黎圣母院了,看过先贤祠的雨果了,接下来,再去卢浮宫看过那些真迹,还有什么念想?我说,还有许多很奇怪的梦想。

比如,我想把《流动的圣节》里提到的地方都看一看;比如,我想去马赛,看看关押过唐泰斯的伊夫堡;我想去里斯本,看到那里的海,找个地方坐下来,打《大航海时代》。

后来这些地方,我也都去过了。


这个故事说到头,其实殊无趣味。两个对未来没什么规划的人,因为一时兴起,而且不想放弃,绕了许多弯路、费了许多周章、自力更生,去做一件可能没劲的事——一路走来,许多办出国留学的人,都小我七八岁,而且目的明确、前程远大,不像我们俩,想一出是一出。

这件事给予我们的乐趣,一大半是一路之上付诸的努力。虽然任性妄为,也一路乱七八糟,但靠路上结的善缘,最后得到了许多帮助,成了正果。


我确认自己要来巴黎的那天晚上,跟一位朋友说起一路跌跌撞撞遇到的险境。他说,you deserve a good life。

我笑答:I am living the best life I can imagine.

天真地任性妄为,彼此扶持,付出努力,最后得到回报了——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回报,说不定是继续辛苦奔波的开始,但这真就是我能想像到的,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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